逆向的红线-8(成年前后的血食)

魔力耗尽之前,烟浪费了所有时间在理解“圣族”诡异的社会结构上。魔族最高战阶法师的知识库也跟吸血鬼小姐的生活常识没有半点重合——那个“拉茜”是女王,小水珠是唯一的公主,却不是独子。这位陛下简直像沙蚁或土蜂的女王一样,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下蛋,同时还得很能打。这位很能打也很能生的女王陛下通过一条手链把自己大半的力量“借”给了她以前很珍爱的女儿,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手链突然坏掉了,力量没有了。娇生惯养、调皮捣蛋的公主殿下觉得这次可能自己玩得太过份,所以她妈不要她了。

魔力再难以为继,枯竭感从根源深处弥漫开来,之前那被供养的幻觉迅速消散。烟扫了一眼四周,吸血鬼风格的装修工程早就停摆了,床飘在头顶的老仓库里,她却连涂改法阵把它们弄下来的力量都提取不出来。法师干脆抱着她失魂落魄的抱枕在砂堆里半躺下来:“你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

雨还沉浸在同步的惯性里,奄奄地答完,半天不见回应,才发觉沟通方式已经换了。她努力组织还能记起来的那些单词:“不,不,愤怒。她,不要,我,不要了。”

“你没想过,她可能出事了么。”烟蹭蹭抱枕冰凉的脸,大半心思都放在回复魔力上。雨憋了半天,挤出来一个词:“药?”

“嗯?”

解释起来太费劲,雨急躁地直接上手开摸,好在哈尔已经给过她友方标记,法师的空间腰包轻易被拽开,一堆杂物倒了出来。烟徒劳地拦了拦——她的反应速度太慢,只来得及捂住最后一个小包。雨这时候已经挑出了她要找的东西,那瓶回复药,献宝似地送到法师眼前:“给,你,吃——”

“我喝这个没有用,我的根源比较特殊,不会有渚留魔力。想再跟我同步的话,陪我睡一会比较有效。”

吸血鬼皱着小脸,认命地把人家的东西——混着不少砂砾——重新装回去,展开鸦翼,享受了一会人类惊愕的表情,然后拖拽着她飞回了床上。

“时间?”

“大概要到天亮了吧。”烟不能确定,打着哈欠撕开两张清洁卷轴。这次轮到吸血鬼大惊小怪地闹腾了半天,最后还舔了舔她的脖子以确认效果。

“好!吃!”

烟怕痒地躲开小猫腻凉的舌头,笑着翻到床的另一侧:“明天给你带酒。肚子饿么?睡迷糊了会不会来咬我?”

雨吞了口口水,压下强烈的捕杀本能,老老实实爬下床去取血晶。

“好像……刷完牙又躲被窝里偷吃糖……”烟被吸血鬼小姐咔咔嚓嚓的咀嚼声扰得睡不安稳,伸手从她的攒花蕾丝手袋里摸出一小块“糖果”,对着灯光细看:“……像红宝石一样。”

“不,‘糖’。不,甜。”雨凑过来亲了她一口,没有预想中的血腥味,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是很凉。

“紫,石头,透……好,看,更加。”她褪下手链递给法师,又失落起来:“没有,没有了。”

那饰品精巧绝伦,十几粒蛋白石珠子每一颗都被雕成四拼心形的六面体花球,层层嵌套,每一层都可以自由转动,人类的视力极限只能分辨出三层,再往内就看不清了。这东西即便包着紫晶,每颗顶多也只得米粒大小吧?真有那么厉害?烟知道现在跟吸血鬼小姐什么都说不清,这家伙没了妈妈罩着,武力值和智力值都跳崖式下跌,戏也少了,人也乖了,只是依然难以理解。还了手链,把抱枕摆得更舒服些,法师决定还是整点有用的:“明天再说,晚安。”

“‘晚安’。” 

 

琉璃城,农场通向真实圣堂的某条暗道。

月井和水道之外的小路多数都是堕灾后圣族先民开采紫晶矿遗留下来的坑道,熔血战争时期各家割据其间互相攻伐,填堵了大部分,又另外开凿了更多。当圣启再临,历代女王最终也没有将臣属们脖子上的枷锁扣得太紧,默许了明面之下的种种争斗,由是,这地城意义上的古战场便从不曾真正沉寂——

卡佩达拉家的猎领之一,负责血奴管理的“细脚蛛蝎”科赫-萨费-卡佩达拉正狂奔在自家控制下的这条“近路”上。他必须赶在克莱尔小姐进入下城前阻断仪程,哪怕失职之外再犯下违命的重罪……为小姐准备的“首餐”备材意外逃脱,瑞娅夫人似乎有借机试炼女儿的意向,让本就羞惭难当的猎领极端惶恐。自从家族最后的埃奇亚归休,他们已经渴盼了快五百年,现有的萨费包括家主和几位猎领都是男性,克莱尔小姐的珍贵无需赘言。而瑞娅夫人毕竟姓罗什舒亚尔,即便她慷慨地让渡了女儿的冠姓权,却绝不可能完全站到外家的立场上……

粗凿的通道并不能体谅他的焦躁,岔路、急转的弯道和不规整的岩壁都让科赫疲于应付,一路疾行,他那身皮甲已经刮蹭得像是被结晶魔使劲嚼过……关节、肌肉高频摩擦、张缩,血液似乎变成了岩浆或者阳光,烫得人只想滚倒尖叫,惩罪咒却依然鞭挞着领罪者,逼迫他不停提速。

够了!不用您降罪我已经自责得要死了!猎领痛悔,都怪自己那无谓的虚荣心,为小姐挑选一份干净漂亮——最重要的是——驯化度高的备材多好啊,他怎么就只盯着战力和血质了?想挣的面子没挣到,却要把唯一的雌蝎送进关着发狂棕鼠的牢笼!

那只卑鄙的老鼠!那撮恶臭的灰烬!科赫咒骂着再次催促契卫猎领巴尔豪斯,对方回复说已经派出所有骑兵和传送限额内的契卫,他本人正带领剩余的人马从证罪门码头沿北水道赶赴农场。然后两人再次就“没能劝阻瑞娅夫人”的责任问题撕扯起来,直到科赫的感域内出现了自家上位者炽白的印记。

来得这么快?为什么不从月井走?

小姐……猎领强行停步,敬惧地跪伏在地。惩罪咒受到进一步激发,直直燎烧至脏壳,他再不能聚起成形的意识,只觉得胸膛立时就要爆裂,混身颤抖得几乎撑跪不住。

嗡鸣——

某种宣示威能的波动荡过,地城所有活物都明确感应到它正是来自极黯之巢……酷刑突兀地撤销了。

科赫混身湿透,感觉自己虚弱得像刚蜕壳的莹虾。他木然惶然地抬头,通道拱顶上那些暗沉了百余年的法阵重新被点亮,随即,身后最近的岔道内传出一声闷哼。血光刹那间从猎领瞳内炸开:

“鼠辈!”

嘶——窄剑如蛇疾探而出,纤薄的刃撞上金属长戟。那魔族叛奴装备着全套重甲、身形相比圣族也更加魁伟,却在一击之间被硬生生抵退了。科赫狞笑:“自作聪明哈?以为跟着我就能逃回上层?”心下不免惶恐:这家伙怎么跟上来的?!小姐……我把危险带到了小姐面前!如若不是陛下及时威示和降恩,一个低贱叛奴的偷袭竟胆敢指向圣族的上位者?!

激于惊怒,猎领催动元血,刺击如急雨在魔族人的武器和铠甲上点落无数波纹般的裂痕。科赫无论攻速、力量还是技巧都远超对手,月光法阵对血奴的压制也已经恢复了设计强度,那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却死撑着再未后退半步。

甘美的血腥味弥散开来,猎领的怒意更盛——都是这纯粹的血质引诱自己犯错!几十年也难得抓到一个的所谓“守护者”啊,既然你选择拒绝无上的荣光,就让我来领受被污染的血食吧!

荡开格挡过来的长戟,近身,科赫对准魔族战损最严重的胸甲轰出雷暴,在人类被麻痹的数秒间接连击碎了他的肩、肘、髋、膝几处大关节。惨叫声只维持了半息即被闷住,骨头真硬啊。科赫舔舔齿尖,撤回压制,撕开护甲,暴露硬骨头男人相对柔软的脖颈。那片皮肤上密布着笔划纤细的艳红色纹身,光影流动,婉如在体表奔流的血液。小姐的元血……他贪婪地死盯着,人类鲜活的肉体带动血纹剧烈起伏,猎领任由食欲诱发汲齿生长,俯身啃了下去——

尖叫——圣族原始凶蛮又暧昧诱惑的进食体态被一个突兀的转身破坏了,猎物从掠食者怀里滑脱,科赫不甘地狠捞一把,只在人类颈侧挠出几道血痕。

小姐到了。

克莱尔在族人的拱卫下走进此端小小的战场,优雅抬手,科赫猛地后仰,整个人反躬至极限,尤自试图抓扯正快速复原的魔族叛奴。克莱尔眯了眯眼睛,惩罪咒直接烙上血契最为脆弱的灵核。科赫连番惨叫,肢体扭曲得愈加不成人形,但他也愈加执拗,竟强以这种凄惨的姿态出剑再起攻势。数度抽搐似的歪斜刺击后,魔族又被戳出几个窟窿,而猎领的肋骨翻开,其下脏壳终于被超限的惩罚搅碎……水雾蒸腾,他最后那点元血跃出脉管,沿着体表艰难逃逸,最终绝望地干结在圣族青年俊美的脸上。

血瞳熄灭。

两名契卫上前帮猎领修整好仪容,克莱尔的枯蛇奥布斯笛安吐出脉盘,把这位家将仔细裹好再一口吞下,游回主人身边,用黑玉般的蝎尾蹭了蹭她的手。

——不急,给他点教训。

卡佩达拉小姐一改暴烈严酷的上位者作派,从容理了理袖口,将注意力转去母亲为自己指定的那块砺石。……哼,不过是血奴的一份备材罢了。

是时,魔族人仍像个断线的玩偶一样瘫软在地,只侧过脸,迎上原定“契主”挑剔的目光。

因由吸血鬼莫明其妙的“内斗”得以苟活,耻辱火烧火燎,就为了“死在阳光下”的那点执念,真值得再这么难看地挣扎下去吗!身体修复伴随熔肉销骨的巨痛,把仇恨淬炼得更加锋利——吸血鬼用污秽的血液玷污了一切荣光,守护者身上被纹满邪恶妖异的逆向法阵,隔绝主神赐福,同时也借给人类更加强横的不死之力——足以支撑这仇恨的力量。

你们会一一偿还的。

克莱尔满意地勾起唇角,对备材掩在头盔里的脸开始有了一点期待。

“我该如何称呼您?”

从进入她的感域开始,魔族人整个灵识都在怒吼:复仇!复仇!!复仇!!!……聒噪得要命。到了这会,卡佩达拉家豢养多年都喂不熟的叛奴居然恭顺地回答:“霍厄格。”那嗓音清朗平和,有点好听。

克莱尔低头行了个简礼:“吾名克莱尔-萨费-卡佩达拉。霍厄格阁下,恳请您将自身献奉予我——”

“‘仪式’……”魔族终于压抑不住满心讥诮:“现在?这里?”

“不是您自己选择的猎场么?好猎人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下一个春天,但,前‘守护者大人’,我珍贵的小雄鹿霍厄格~活不过寒冬的永远不会是肉食者哦~”

恶意的指称从异族少女艳色的嘴唇里吐出来,语气轻贱而亲昵。她遗传了父枝过份高挺的鼻子,嘴唇也薄,难免显得严苛寡恩。但霍厄格只看见那眉目浓丽,血瞳璀璨,某个瞬间,他惊觉自己确实被吸血鬼直白的美貌诱惑了。

以样貌或种族天赋而论,这被诅咒的种族反而得天独厚。成为奴隶“备材”的这些年里,他们宣称的所谓“永恒的美丽和强大”,极尽所能地腐蚀着人类的意志,至此,他简直要哀悼自己最后这点尊严。血堕并不是从什么仪式之后才开始的……霍厄格惨笑,若不曾被主神选为眷民,他早就放弃身为人类的所有底限了吧。

魔族人沉默着,克莱尔满足于成年后第一次展露魅力的效果,决定就纵容他再蹦跶几下。

十六位祭侍围绕着主家小姐将紫晶铺设开,又捧出银壶,把满月月光注入结界石。女王仅容许臣属在有限的几种仪礼里私设结界,贵族自家供养的祭侍们操作起来难免有些生疏。

克莱尔向备材挑衅地笑了笑,等结界搭成,月光法阵的效力将被完全抵消,总会把她的小雄鹿打服的。她掩示住急不可耐,命令仆从将奥布斯笛安的鞍座拆卸下来,袅袅婷婷地坐了,又端着架子接过血饮,故作悠闲地浅啜着。

霍厄格缓慢跪爬起身,魔匠们围拢过去帮他重新整备武器防具。摘掉头盔,飞扬的珀金卷发让克莱尔怔了一忽,小雄鹿的脸也颇为英挺,但铅灰的瞳色太重了,转变之后绝不可能是银红色……她多少有点失望。向小水珠炫耀起来不够爽啊!

作为攀比物的男人只专注于恢复和武装,似乎并不情愿被小姑娘轻松收服、去变成一件战利品。整备花费的几刻里,伤最重的胸骨和髋关节也基本愈合了,只是身体修复能耗太大,对血食的渴望折磨得他一阵阵狂暴。

感应到这份躁动,吸血鬼随即举杯示意,而人类直接偏过脸,没有理会。

巴尔豪斯从农场发来联络,克莱尔正被她的小雄鹿撩得心痒,这会血奴猎领还在蛇肚子里锁着,只得把问题都抛给堂兄:……嗯,遇上了……放心~搞得定!……还不错~蛮有趣~……不用你过来,在那边打听打听霍厄格先生的事,呆会讲给我听~……唔,人家大人自尊心超~强~的~哈哈哈哈……大概是“杀掉比打败更容易”那种类型,所以拜托啦,等这家伙肯和我玩不知道要拖到哪一年~……哼,走着瞧!滚滚滚,不准来!是命令!……敢来抢我就让莉莉亚生伊登的孩子!……

后续赶上的契卫带过来三十多架枯蛇,这些习惯了黑暗的牲畜不停地翻滚游动,以躲避法阵滴落的月光。骑兵们也不好强求,纷纷放开缰绳,任它们藏进岩壁的孔洞。

克莱尔还在加码威慑嘴欠心黑的哥哥,冷不丁,小雄鹿单调的仇恨-郁怒-克制-狂暴食欲交错的意识里,突然掺杂进一些新鲜筹谋:

……后来的这些人不在常规编制?蛇……护卫队形……等结界布好,就再没有机会……

噗!

契主小姐被极大地取悦了,她非常努力才控制住表情,掐断魂语通讯,收缩感域全力捕捉魔族的动念。她“听”到了两句祷辞:

……吉凯尔主神啊,赐于我最后的荣光,或者施舍……解脱吧。

——跳刺!

离小主人最近的那名祭侍从背后被捅穿-摁倒,霍厄格并不拨戟,攻势不停,直接豁开敌人的脊骨,撩刺克莱尔。契卫们疾速回防,甚至快过了“退下”的命令,黑甲利刃的缝隙里,刺杀者看到目标笑得特别开心特别明艳动人……卡佩达拉小姐挥开挡护的几层祭侍和契卫,招出风刃削碎那些银壶。

月光如瀑迸流入紫晶法阵,非契约者瞬间被清出结界,剑星时机把握精准的一记粉碎波动当即打空。克莱尔这才从鞍座上轻灵跃起,堪堪避开压力波动连击,揉身缠着戟杆蛇一般探到小雄鹿身前,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上去——渡过一小口元血。

超越他两百多年人生经历中所有绝顶体验的快感激荡着四肢百骸,霍厄格脸色暴红,羞怒地横戟狠推,吸血鬼顺势后撤,留下一串轻笑。

有什么……改变了。

仿佛神光再次灌注入血脉,战域应念展开,战戟在剑星手中表现出长柄重武器罕见的灵活度,扫、拦、抽、拍、劈、挑、刺,最微小的动势都带着破风的尖啸。而克莱尔比风更快。黑裙残影成烟,圣族少女像一片狡狯的羽毛,在钢铁风暴里自在飘飞,偶尔反击,霍厄格便会于致命的危胁刺激中收获一次次摸脸、撩头发、亲鼻尖……的调戏。他却不会再被激怒了。

吸血鬼也许可以借由血纹的连结对奴隶读心,但她不可能真正理解……当反应和动作速度超出固有上限,霍厄格似乎能看到弱点侦测的红光在铠甲上闪耀;骨伤加速愈合,他又似乎能听见痊癒之光辉清柔的吟唱;战域里那些超出剑星职业天赋的加成理应来自护法星的真言,铠甲和武器本该由团里魔匠兄弟们一锤锤锻打铆嵌……

吸血鬼能拿什么来引诱一个人类?

这位时年262岁的魔族守护者,出身伊斯夏尔肯的农户,17岁觉醒,25岁结束剑星修业被分派至阿尔特盖德要塞服役。除了重伤休养他一直执行着戍卫任务、与各种异族战斗,直到四十一年前在琉璃城前线被俘。他结过一次婚,有过几个情人,曾有一对婚生儿女和一个私生子。两百年过去,几乎所有世俗的联结都已经断裂,修业以及辗转于包括普利姆据点在内几乎所有现役要塞的漫长兵役中,霍厄格与大约一两千人相遇相识,知己朋友有过那么几十个,可以交托生死的战友更多一些……他们就是他世界的全部了。

能拿什么来引诱一名老兵对他的战友反戈相向?

克莱尔觉得事情又变得无聊起来。小雄鹿怎么逗都不再脸红,手底下还越打越狠。未成年的圣族不会上战场,这是她第一次与真正的“敌人”战斗,当剑星逐渐适应了被契主元血初步解放的力量,经验上的差距开始显露,卡佩达拉小姐再难从容,甚至被逼得有点起躁——区区一个魔族!

炽白电光乍起乍灭——她还是挑了个比较温柔的控制系法术——霍厄格提前跃起,携重戟斩落。雷暴当然阻止不了重力主导的攻势,麻痹效果也在同源血质的传导下被削弱大半,几乎没有影响到其后的连击衔接。

克莱尔匆忙格开戟刃,蕾丝长袖撕裂,腕侧也被划得生疼。她真的有些恼了,再不留手,蹲身让开反拧的戟头,蓄力转腰,右臂顺势前探,蝎尾针从指爪下弹出,直戳向霍厄格的喉咙。

魔族不退反进,搅回后段戟杆挡下刺击,直接撞进克莱尔怀里,揽腰一个转推,把雌蝎连同她那两爪子毒针一起甩了出去。

“你!”克莱尔暴怒,大小姐好容易才长到有点看头的胸简直被怼得瘪下去一个坑……疼得钻心不说,还不能当众揉……咳,养尊处优400年,她真没受过这种搓磨。

整个通道突然变得昏暗,克莱尔被暴烈的黑焰托举起来,它们很快和她熔为一体,成为雌蝎的裙裾和蛇发,连那双血瞳都蔓生出丝丝缕缕的黑翳。围观的仆从下意识地退开一圈,几架枯蛇反而被引出来,扒在透明的结界墙上,眼巴巴等着主家小姐投喂。

结界内,霍厄格在契主恐怖的威压下伏低身体,绷紧肩背,蓄势如一张拉满的硬弓。他盯死黑暗源头那窈窕的身影,纵端长戟搭在腰侧,随即迎着翻卷的魔焰冲出——激怒爆炸!

战戟多用于大范围杀伤,其实在相对狭窄的通道里限制很大。霍厄格之前也多持握戟杆中段,将长器短用以作快速攻防,此刻顺着前冲之势骤然展臂,战戟弩箭般射出,他拎住长柄尾端轻抖,戟刃从克莱尔的挡抓里滑脱,直擦着她的手肘刺入了少女柔嫩的胸膛。

气劲崩开,同时,黑焰爆燃。结界完全被黑红的飓风涨满,双方激烈纠缠,尤如在重重乌云内围困着疯狂挣突的赤色闪电。待一切平息,克莱尔被体积近乎她两倍的重甲战士掐着脖子摁倒在地,脸上、嘴里、胸口满是血污。霍厄格更惨,腰腹被他自己的武器洞穿,颈侧有数对可怖的齿痕,右眼只剩一个血洞。

众祭侍七手八脚慌忙撤下结界,契卫们却不敢逼近,毕竟小姐已发出警告:不要过来!他有太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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