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

全是私设。

暴字数这事……咳，反正一个小破结局拖到现在还在磨叽真是对不住！还有半节！我回家接着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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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后晌，表舅姥爷在自家铺面看到韩家公子的时候，脸色那是相当精彩。

根据路上的前情简述，再结合肖家上下对公子的戒惧，想来所谓“年年分红都尽多不尽少”亦尽在不言中了。顾飞心下感慨，果真剑鬼性子里的宽厚多少也是被人惯着养出来的。

自家大魔龙负责谈判，保镖同学跟屋里神情复杂的肖家汉子们对了对眼，微笑，点头，然后便四处溜跶着看景去了——

这里是镇上的苗木市场，作为当地的特色商业区也算颇有规模，或中或西或杂驳，各家都把铺面弄得像个小型样板园林，花红柳绿，倒也满眼热闹。然而毕竟乡镇档次，又是政府划片时强制要求统一建设的，虽然能看出规划意图，那些粗糙置景在品味上跟叶家或顾家的园子当然不足一比。

吸引顾飞的是围着中庭摆放的一圈盆景。

肖家主营中式园林苗木，各种丛竹、国槐、紫薇、黄杨、日本枫、四季桂……把小园子塞得满满当当。顾四少爷逛得两眼发堵，正想抬头看天看云缓缓，却瞥见溜墙挤放着好些个盆景。初时他以为那都是微缩模型——置景所用小树小花实在太袖珍了，完全不像真的。定了神细瞧，打小薰来的眼力开始发挥作用：那些多是三尺开外的窄长盆大型拟景而不是单株盆栽，维护得并不好，小半棵子已显枯败，但架构设计精巧至极。风格上不囿于某一定式，个个自俱匠心，或淡雅如水墨，或丰盈如工笔重描，或堂皇恢宏如诗史，或梦幻轻灵如童话……好吧，就像平行世界游戏场景活生生的一个个小投影。

“这些卖么？统共得多少钱？”顾飞拉住一个伙计，急切问价。这位估计也是牛杂面馆的老熟人，被顾大侠吓得不善，说话都秃噜了：“不、不、不卖……！”

“诶，为啥？不能全出是么，那我挑几盆？”

“不卖就是不卖！半盆也不卖！”肖家的小表弟这会总算把舌头捋顺了：“祖传的宝贝懂不懂？瞎惦记啥！”

“唔……”

祖传？姓肖还是姓叶啊就祖传？

顾老师毕竟是厚道人，没冲人脸把这个槽吐了，摸出手机给韩家公子发短信：公子，这院里的盆景都是老大家的东西吧，能要回来么？

叶家代理人秒回：等着。

于是顾飞就在小表弟警觉的监护下边看盆景边等，这一等等过了饭点，表舅姥爷和他大儿子黑着脸终于拥-架-着韩家公子从屋里出来，连饭也不留就捎带上保镖把这两位一溜“请”出去了。

“怎么说？”

并肩走在市场区尚算敞阔的马路上，顾飞从韩家公子脸上摸不准这场谈判的结果，现实毕竟比游戏里多了无尽的细节，真论起来他们还只是刚刚见面的准陌生人呢。

“你自己看。”韩家公子把手机划开屏丢给他，从包里掏出酒启罐开喝。

顾飞接手一看，公子拍了好多张压在玻璃板下的界画，仔细分辨能认出大概算是那些盆景的设计稿和效果图，放大划到落款处，清秀小楷简单地记述着何时何处为何事所作，压着一方浅印“沓沓遥遥”。

“……好歹装裱一下啊……”

透过照片能看出那些画都被压在长桌拼起来的工作台上，好多地方都有水渍、起霉的痕迹，顾飞看得一阵阵心疼。

“哼，牛嚼牡丹是这样了。硬揭肯定会弄坏，回头你找XX堂（注1）的大伯父帮把手吧，不熟的话回去问你家老爷子。”韩家公子一气干了酒，把空易拉罐捏在手里，神色依然莫明。

顾四少爷奇怪地盯了韩二少爷一眼，XX堂H市出身，明明就在他们韩家地头上，公子不是那种说撂手就任事不管的人啊……突地恍然：“韩爷爷他老人家……？”

“老头子不在了。”韩家公子咧出一个夸张的笑脸：“老子现在是家主大人了，牛不牛B？”

顾飞沉默，盯着世交同辈已经显出醉态的背影发了会愣，最终辇上去搭住他的肩膀，主动找了个家族相关的话题，跟韩二少爷就这么聊了一路。原本说好的“私下敲打”只剩下一句：“得空也跟老大吹吹水呗。”

“好啊~”

真人版的千里一醉跟游戏里那多少还有点任性肆意的杀神相比，显得格外宽（招）和（人）持（欺）重（负），韩家公子一向对他这副好孩子做派十分不屑+来气，这会却没来由地觉得可人疼。

 

大魔龙迂尊降贵地挪了挪窝，把空降来抢走他宝物的笨蛋骑士扒拉扒拉，也拢在了自己的翅膀底下。

 

剑鬼准备好晚饭，依门望归了半天，就见配色跟游戏里正好反了个个的自家两大帅哥勾肩搭背地回来了。他到底没能忍住那一阵泛酸——靠！难怪妹子们编出那么些黑白配的花花来，这画面TM就是和谐，TM就是养眼！

结果还没等郁闷几秒呢，韩家公子长臂一伸，老大也加入了哥仨好组合。大伙挤在门口表演了一会“抬竹竿”的默剧，横竖进不了屋。

“这门有结界！”军师大人得出了结论，转头吆喝：“佑哥！查查——！”

留守人员迷糊：“怎么就喝大了？”

保镖同学凑他耳边汇报：“韩老爷子不在了。他心里闷着事……我见着的真没喝多少。”

剑鬼点点头，一脸的自责和怜惜：“……估计有阵子没好吃好睡了……怪我，这种时候还让他操心。”

顾飞抿了抿唇，略略低落——现实不比游戏，他一时还给不出能对应高绝战力的回报……

堆在门口陪着撒酒疯总不是个事，最后还得顾大侠发威，把这只八爪鱼团巴团巴扛进去投喂。老大一边帮忙扭紧了那两条总想扒他们肩膀的触手一边还得安抚：“过图呢别乱动！小心跑出传送范围哎……”

……

结果韩家公子老实吃完了剑鬼出品的没滋拉味的晚饭，却绷着脸推开了茶杯：“不能喝。”

“啊？”老大挠头：“忘了买酒……”

“酒，不能喝。”醉后反而更像个正常人的家伙严肃地回应他：“要——”

——拖着“噢”字的尾音，疯够了的醉猫就这么一头栽进老友怀里，秒睡过去了。

“……”顾飞戳戳那张总算泄漏了些许疲态的妖精脸：“……所以之前又为啥要喝？”

剑鬼拍开某位又开始崩人设的货有点戳上瘾了的爪子：“喂，有本事等大魔龙醒了再欺负人家！”

“……你以前逮到过这么好的机会？”

“……”剑鬼抻了抻也开始发痒的手指，熟练扛起已经扯起了呼噜的睡龙，在没有力量装备加持的情况下居然稳稳当当地把人运送到了客房床上。

“相信我——”在俩人搭手伺候韩二少爷脱鞋、换衣服、擦脸、盖被子同时，老大一脸不堪回首地给萌新科普：“但凡阿言能让你逮到的都不是什么好机会!”

终于安置好这位大爷，剑鬼拖着顾飞把他陪同谈判的细节快速滤了一遍，然后愣了会神儿，把脸拍进掌心：“……早就跟他说我不要了啊……”

顾飞反应过来：“盆景没谈下来是么？要不咱们请六叔出面试试全收了？”轻易他并不想过多借助家族的荫庇，但无力感实在太磨人了，以与顾家的长期合约为条件，这事应该不难操作吧？

剑鬼没有接腔，沉默许久之后狠搓了两把脸，终于抬起头：“我妈的画能拿回来就足够了，姥爷和我爸的手艺都在我身上，谁都占不去——”

他盯着那双从不曾被磨蚀过的眼睛，多少能对韩家公子的刺痛感同身受：“这货觉得他喝酒把手毁了，所以救不了韩老爷子……可咱们又不是活在武侠小说里，哪有什么‘金针渡穴’、什么‘夺命神医’啊！被他气死都更真过没被他救回来！都说他聪明……屁！真觉得自己是男主角了！受这么点打击就被打回原形还逞什么能！老子需用他去替我抢家产夺江山么？！”

老大莫名暴怒，顾飞被吼懵了，只下意识担心地看了看床上刚刚还睡得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韩家公子闭紧了眼翻身向墙，蜷起身子把潮湿的脸埋进了枕头。

 

这俩货真有把一切事情往惨烈上怼的过人天份。

 

只能赶上收拾战场的后来者还能怎么办呢？顾飞懵忽忽地把自家老大圈进怀里顺毛，连抱带拽地弄出客房，还给骄傲的魔龙一个能让他安心舔伤的隐蔽巢穴。

他有点难过，能安慰大BOSS的女主角不知道上没上线，反正作为老顾家的“好孩子”，自己显然不适合当这个劝解人。本来顾四少爷还收敛好了嫉妒心，实诚地准备出让一晚剑鬼的使用权，没想到俩丧货凑一起简直不能更灾难……一个刚见面的“网友”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外部世界的每个人都有过分繁杂的过往，他有幸堪堪走进了剑鬼的光锥，韩家公子却似乎真的属于注定孤戾终生的龙类。

 

日子还得过。

收拾完锅碗瓢盆，因为大魔龙征用了客房，两位伺主只得重新在花房树下支起床铺。期间，他们大略聊了聊韩家和顾家的情况，剑鬼心烦意乱，一时体贴不了顾飞那些琐碎心思，只连同自己的坏脾气一起自责了百八十遍还不能停。

“完蛋操……你说这货一辈子可能就跟咱眼前亮这一次肚皮，我怎么就能捅刀捅得这么顺嘴呢？哎哟我去，千里要么你捶我一顿吧……我TM真是混蛋透了……”

“他真的喝酒喝到把手毁了？”披着传统文化传人外皮的纯正理科思维-文艺绝缘体-顾飞老师在安慰了自家对象百八十遍无果后，冷淡地转回头纠结起技术细节来：“你们说的那什么‘微操’方面，公子也算顶级大神了吧？你信他手毁了？”

“谁知道呢，你们那些神神叨叨的道道能跟正常人类标准一个样？”剑鬼被激醒了些，立时反唇相讥。什么“你们”、“我们”，他本能地厌恶这种排斥性的归类。

“隔行如隔山啊，我哪懂！”顾飞反而笑得回暖，他发现自己有点喜欢剑鬼这些更直接、更真实的反应。

“酒我也不懂。我就知道烟这东西，当初是为了装B也好，为了合群也好，上瘾了就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算了，跟你说破天你也不懂，千里你心志太稳了，稳到有时候真招人恨……”

顾飞后知后觉地突然理解了对方之前那个带刺的眼神，却噙着笑垂眼忿忿地嘟囔了一句：“靠，所有失控都扔你老大身上了，还要咋样……”

配合着夜灯下蕴红的脸颊和耳尖，这台词杀伤力惊人，不仅立时把剑鬼彻底拽出了自怨自艾的深坑，简直让他飘得能上天摘星星够月亮：“飞哥儿……”

也算经了人事，某方面直觉力暴涨的顾大侠防备地瞪了立时要狼化的家伙一眼：“不惦记让我揍一顿了？”

“嘿。”剑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事都堆在一起了……多担待啊……”

“……咱把这树带走吧。”顾飞再一次厚道地转移了话题，仰躺在一片花香里看那些枝叶间漏下来的星光，他虽然只在这树下呆了两夜，却实实在在地觉得有些牵心了。

“你不是想把它移种到市里那小院子吧，且不说物业能不能同意，要不是有这个顶棚，咱早上起来能落一身鸟屎。”

“诶，顶窗上也没见多脏啊？”

“我一早清过啦，看到那些架好的管子没？就是清洁棚顶和控温用的……这两天有人在，鸟儿不爱往咱这儿落，也因为乡下地方树多，你换到城里试试，我们小区停车位分到绿化区边上的那些人一年不知道要多洗多少次车……”

“噗，所以重点是鸟屎么？”

“还有蜂窝！呐，从这往上看，看到没？嚯，又长大了！本来是刘叔在南角那儿养了两箱蜂，后来镇上统一建花市就挪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了这么一窝。老话说马蜂上树蜜蜂上墙，这一家子上树的也够奇葩的……小梅被蛰了好几回，别看她现在装得人模狗样，小时候就是个费死了心的胖猴儿，人家小妹子都扑个蝴蝶啥的，她去抓蜜蜂！”

“噗——咳，你没去给咱妹报个仇？”

“养花人哪有去害蜜蜂的啊，别说蜂了，鸟都舍不得打的。我姥爷特别爱鸟……有一盆老景那年结了对并蒂的金钟梨，他爱得不行，后来被老舅爷借去玩了几天，还回来的的时候小棚满了没来得及腾出地儿收它，就在前廊下放了一刻。晚上终于挪好地儿收库时一看，俩梨子就剩核儿了……咳，老爷子气得直揪胡子，向临居二叔借了散籽枪，隔日比划了一天也没舍得真打……哈哈哈……”

“咳咳……”顾飞突然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在老大狐疑地盯过来时终于禁不住笑意：“老实交待，梨是不是你偷吃的？”

剑鬼两只小眼睛也闪闪地弯了起来：“嘿，这么懂行！是不是你也……？”

“咳，我顶多算共犯，这种事主谋肯定是顾小弦啊！不过那梨子真的就卖相好看，酸死了哎！”

难得居然能找到相似的经历，这俩家贼因为儿时回忆里的味道一起皱了脸吸溜着酸出来的口水，互相推搡着笑作一团。

“怎么弄的，还能嫁祸给鸟？”

“咬了一口太难吃，又怕挨我爸的棍子，我就削了根木签子乱戳呗。跟你说，鸟啄东西不是就戳，它一边啄会一边甩，所以不能太整齐了——”

“够专业！哈哈哈……”顾小飞表示拜服，突然有一种在比谁更熊的战场上也终于打败了顾小弦的荒谬快意。

“咳，咱收敛点，公子还热孝呢。”剑鬼艰难地把屁股从人家床上挪下去，借倒水的由头坐回自己那边——这货突然显露的孩子气撩人得要命，此时此处却真的不适合被勾引。

“没事，都是自己给自己画的圈。”顾飞接过杯子呷了口清茶，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指指树上：“那个蜂窝是空的，花都没了，蜂早搬走了。”

“诶？”剑鬼怔住，他倒不是怀疑顾大侠的眼力，只是被某些太过真切的幻觉弄得有点失神。

白天我明明有看到……

是真的，还是，只是回忆？

“你说的对。”

“诶？”

“叶家的手艺都在你身上，这园子，你和小梅和公子和我都会记住。树不搬走也行，他们要砍掉也行，盆景要不回来也行……我们再种、再养就好了——你会再种、再养的吧？”

 

注1：古画修复的名家，请人家来弄这个事当然是大材小用，但是谁让顾老师根子深后台硬呢？咳。